欧洲古画修复两大派:南欧派和北欧派,修复方法有什么不同呢?
欧洲古画修复两大派:南欧派和北欧派,修复方法有什么不同呢?颇显神秘的艺术品修复领域,好似由专家执掌的一片封闭天地。丹麦国家美术馆修复部主管瓦杜姆在1994年修复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时,他是在一个控温玻璃房里作业的,任凭公众观摩。整个过程都是透明的。有个国际专家委员会确保一切按计划进行,同时,也不断以对话形式向公众解释——修复者们汲取过去的教训,不想在任何方面引起哗然。
古画修复界有两大派:“南欧派”认为,不必清除所有老化发黄的保护漆(varnish,又称凡尼斯),只要修饰损坏的部分就好,主张将艺术品作为考古文物来对待。而“北欧派”则倾向于清除历次修复时罩上的所有保护漆,尽可能接近艺术家当初想呈现的样貌。
南欧派和北欧派,修复方法有什么不同呢?南欧派会保留老化迹象,显出岁月之痕;北欧派则将艺术品视为活生生的手艺,只要在处理过程中能够无闪失,就希望将其修复如初。
瓦杜姆解释说,尽管清除保护漆的方法从北到南都是一样的,但尺度上差异很大。
“因为,留下的那层保护漆是什么呢?是原来的清漆,还是只是清漆的残留物而已?”他指出,随着时间推移,这些不可溶物质发生化学反应,变得更不可溶,会在将来影响画面品质。
1994年修复中的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局部。(Courtesy of Jorgen Wadum)
20世纪初期,出现一种颇为浪漫的理念,即古代大师的作品应该有种昏黄的调子,就像《蒙娜丽莎》那样,这种理念一直盛行到20世纪60年代。“人们觉得,古代大师的画作似乎应该挂在那些喝着干邑、抽著雪茄的博物馆馆长的办公室里。”他说。
旷久的争议、激烈的辩论,乃至希望影响舆论的争战,在几个世纪后浮出水面。瓦杜姆说,过去的博物馆馆长们一直对清除黄色保护漆感到战战兢兢,他们担心让持有“雪茄屋”浪漫理念的知识分子们哗然,也担心得罪那些不愿为修复整个博物馆画作埋单的赞助人。
1994年间瓦杜姆在修复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。(Courtesy of Jorgen Wadum)
“19世纪以来,西方文化一直以颓败为美,黄色的保护漆被认为是原作的一部分。”瓦杜姆说。
但黄色保护漆可能损坏画面,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会变得酸性更强。它与颜料的老化不同步,会越来越硬,紧紧抓住颜料表层,会导致颜料某种程度的剥落。
瓦杜姆的目标是安全地清除先前多次修复中罩上的清漆,并尽可能按大师的原意来修复损坏的部分,即便这很大程度上靠臆测。要做这种“整形手术”,并不意味着要用与原来一模一样的材料。
他采用了可逆性材料,将来不需使用强溶剂就可轻易去除。“所以半世纪到一个世纪后,无论你出于什么想法要拿掉我们添加的东西,想做全新修复,你都可以放心去做,原画的颜料全无毁坏风险。”他说。
针孔与绳子之争
作为维米尔专家中的专家,瓦杜姆知道不少关于其技法的观点。他确信大师没有像其他学者说的那样使用暗箱(Camera obscura)——发明家蒂姆‧詹尼森(Tim Jenison)在电影《蒂姆讲解维米尔》(Tim’s Vermeer)中就是这样说的。
“我知道他有17幅绘画在灭点位置有个针孔。”瓦杜姆说,“这里必定是插了一根小针,上面系着一根绳。作画的时候,他可以一手拿着这根绳,确保后退线(消失线)指向灭点。当时许多艺术家都用这个方法,当他们想要保证透视准确,差不多都会这样做。”
单单这种简单的发现,就让维米尔依赖暗箱创造准确透视的说法站不住脚。
约翰内斯‧维米尔(Johannes Vermeer)画作《音乐课》(The Music Lesson)局部,作于1662—1664年间,上面的针孔清晰可见。(Courtesy of Jorgen Wadum)
“有些人因为这个发现挺恨我的,”瓦杜姆说。他写了一篇书评,书的题目是“维米尔的相机:揭开名画背后的真相”(Vermeer’s Camera: Uncovering the Truth behind the Masterpieces),作者是伦敦城市大学教授菲利普‧斯泰德曼(Philip Steadman)。从斯泰德曼的网站来看,他对瓦杜姆的批评不太高兴。
“当你的书名用‘真相’说事,而说的是350年前发生的事情时,你就是在自讨麻烦;我就给他找麻烦了。”瓦杜姆笑说。
在瓦杜姆看来,维米尔绘画形象边缘模糊,并不是因为他透过暗箱的老旧镜头观察对象。他认为大师是用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创造出了令人信服的透视,而不是透过镜头隐约看到颠倒的图像,再加反转、以正确方向呈现在画布上。
瓦杜姆认为,虽然维米尔或许知道暗箱这回事,但可能更多受到莱昂纳多‧达‧芬奇(Leonardo da Vinci)主张的“晕涂法”(sfumato)的影响,从而画出柔和的过渡而不是尖锐的轮廓。
“我认为维米尔是一个精力相当充沛的画家,但对于何时收笔,则迟迟难做决定。他会停下笔,过段时间再回头画。他可以很快拿出作品,也可能画得很繁琐、‘过头’,他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”